4、大红 (1 / 11)

元旦假期结束,新兵训练骤然变得紧张。每天都有新的科目要学习,每天有旧的科目要巩固。总之一句话:不让咱闲着。龅牙和其他的“上级”们似乎很享受这湘西大山中的寒冬,看上去每天对着猎猎寒风练我们是件无比惬意的事——尽管他们也冻得瑟瑟发抖鼻涕横流,真不知道这群人的脑袋是不是都曾集体受过驴子等单蹄动物的践踏。

龅牙一走我们就拢在一起叫苦不迭,小白的一双手已经肿得如同开衩的胡萝卜,宿舍里两个新兵的脚趾已经冻烂了,流出的脓像喜之郎果冻一般。猪头抱怨道:“这不是把咱往死里整吗?再这样下去朱爷我再厚的肥肉也吃不消啊!”我双手合十,对着苍天把普洱、龅牙等新兵连的全体上级们唾骂了一遍,顺便向佛祖、真主和耶稣祈祷下一场雨或者一场雪,以避免在操场上被寒风冻死的命运。

长这么大我的祈祷啊许愿啊从来就没有实现过,基本上是要什么什么偏不来,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灵验了,不但灵验还一发不可收拾。

1月12号,果真气温骤降,天上如刘德华唱的下起了“冰雨”。雨一直下,落地结冰,操场上不能组织训练,我们只能在走廊里练练军姿,在俱乐部拉拉歌,在宿舍里搞搞体能训练,虽然龅牙因地制宜发明了在过道走鸭子步、在床底下做俯卧撑、在楼梯上练军姿等变态整人的办法,但这比起在外面吹风受冻还是要好多了。我花了六块钱从营长家属开的小卖部那里偷偷买来三根“精白沙”,一一点着举在头上,对着苍天拜了三拜,一来感谢老天照顾,二来希望再接再厉,争取更大辉煌:来吧,让这冰雨来得更猛烈些吧,最好是下到来年开春——不,最好下到老子退伍!

看样子是我的诚心打动了苍天,再一次如我所愿,豆大的冻雨和粗盐一般的雪粒子一直下了两周还不见停,路面上的冰堆积了几厘米厚,连运送给养的车都进不来,于是我们多了一个科目:每天顶着凛冽寒风扛着铁锹镐头高唱《团结就是力量》去给营区外面的公路凿冰扫雪,扫完再把雪堆起来拍成等腰梯形状,使之看上去庄严肃穆如同一具具排列整齐的柏木棺材。

到了1月下旬,天空依旧布满阴霾,冰冻没有缓解的迹象,反而看上去愈加严重,都有点电影《后天》里面的感觉了。因为冰雪压垮了电杆,压断了电线,驻地的很多村镇都开始停电,到了快过年的时候,给县里供电的万伏高压线也给压断了——全县停电!

部队驻扎的这个县,是一个人口不到三十万的少数民族自治县,地处湖南最西南角,交通极不方便,这些年稳坐“国家级贫困县”的宝座。县里除了两个农村作坊一般的土特产加工厂之外,基本上没什么企业,所以停电对他们的影响其实不算太大。

中午,我们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,普洱就吹响了紧急集合哨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,我们总算是在三分钟内完成了集结。

“都给我听好了!”普洱清了清嗓子告诉我们任务:县里唯一的综合医院有十几台十分迫切需要实施的手术(其中有好几个是等待剖腹产的孕妇),必须要紧急供电才能完成,请求部队大功率发电车的支援。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打通去县城的十公里水泥路,以保证我们的大功率发电车顺利抵达人民医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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